九月將盡,美國人的燒烤季已近尾聲,而台灣人的烤肉節——中秋,則正要熱烈登場。

常去的幾個廚房討論區最近的熱門話題都繞著中秋烤肉的材料準備打轉。一連看了幾串討論,我發現,自己開始極度渴望吃蘆筍培根捲:就是那種用培根把整支蘆筍包捲起來,放到爐火上烤的吱吱有聲,培根滴出來的油鹽滋味全然被蘆筍接收,香得不得了卻又有纖維有蛋白質,十分健康的烤肉菜色......

所謂的貪吃就是這麼一回事。我認命的開始列採購單,準備隔日殺到大賣場,買菜。

季節,在大陸性氣候國家來說,是極為容易被注意的自然特徵。野花開了、蟬聲奏響、黃葉飛舞、雨雪霏霏,再遲鈍的人都可以從街道門前,景致的戲劇性變化中恍然醒悟四時遞嬗軌跡。要是敏銳一點,只要逛一圈大賣場的生鮮蔬果部,便可以從特價與促銷的牌子上,觀察到歲時推移。

這一星期,剛走進賣場,便看到滿坑滿谷堆積如小山的紅豔蘋果,一個個都像偷了楓紅一般,那顏色瞧著,說有多鮮甜、就有多鮮甜。價格更是親切可人,讓我忍不住便多挑了幾顆。但相對之下,蘆筍便纖瘦的有些令人惆悵了。回想彼時徑粗如拇指的翠綠蘆筍,也不過就是兩個月前,暑假剛開始的事。轉眼,隨著夏天退場,蘆筍也將跟著鞠躬謝幕,雖然不至於到滄海桑田式的慨嘆,但也夠人欷噓一陣了。

我挑了一把瘦骨嶙峋的蘆筍,加上一包培根,剛回去便迫不及待動手準備燒烤,頗有紅樓夢裡諸多姊姊妹妹們割腥啖羶的匆匆興致。其實蘆筍培根捲一點也不麻煩,就拿一片培根包住一根蘆筍,斜捲的漂漂亮亮的,便可排在烤盤上進爐。大概正因為手續太簡單,編派完幾根蘆筍之後,我忽然又手癢了起來,心想,反正蘆筍還剩一大把,不如晚上,來盤義大利麵吧。

自從上回做了蒜味義大利麵後,我對這種醬汁清爽風味濃厚的義大利麵大為心折,決定如法炮製。剛買完菜回來的好處是材料充足,要什麼有什麼,我不費吹灰之力便張羅了一大盤削好切妥的材料:胡蘿蔔、蘑菇切片,蘆筍砍去老莖刨去厚皮切段,培根切丁,冷凍蝦解凍備用,煮麵用的大鍋清水正沸沸揚揚著。

熱鍋後放一點點橄欖油煎培根,等培根開始出油以後加入打碎蒜末及胡蘿蔔片拌炒,此時會有勾人胃痛的香氣裊繞而出,務需不慌不忙地撈一點隔壁鍋中正沸騰的煮麵水以利醬汁熬煮,同時倒入蘑菇片與蝦子,轉中火,磨進些許黑胡椒,細細拌炒至醬汁味道濃縮,同時一旁麵條熟至彈牙為止。

基於我對羅勒的瘋狂迷戀,我加了些許乾燥羅勒碎葉。同時因為我買的培根並非死鹹型,我也灑了很少很少的鹽,只為提味。其實不論中西,香料的使用真是一門藝術,用量得宜不但可以增添成品香氣,同時可以適度減少調味料的使用,避免吃進過多鈉鉀;但是下手出錯卻會造成十分可怕的後果,輕則搶過主角風采,重則辛香嗆辣叫人不敢領教,不可不慎。

麵煮好後倒入醬汁鍋中拌勻至麵條充分裹上醬汁為止,烤箱中的吱吱聲也安靜下來,就可以準備上桌了。先挾義大利麵,盤腿在大盤中央,然後將培根蘆筍捲疊到麵上,便可一次享受烤培根的酥脆,與培根麵的濃郁。

至於那個頭嬌小的蘆筍,相較於盛產之時,氣勢雖然稍嫌弱了些,但因為我本就不愛蘆筍吃多了後口腔中泛起的那股草味,這樣的蘆筍之於我反而清新可人的正好,又不用太過費心處理老莖纖維,吃的更加快樂。

中秋過後,溫度便將慢慢下落。蘆筍快要吃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個頭粗壯的山東白菜、高麗菜,蕃茄也要開始多付錢買溫室出品的貴貨。然後雪便下來了,又該燉煮麻油雞、紅燒牛肉以補充雪地生活所消耗的熱量。

而我在這個國家,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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